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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强装镇定,努力按下心中那个一直被忽视离谱的想法,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温自倾一定是因为他的迟到生气了。

    是啊,外面天都黑了,又跟上一次他生日一样,让温自倾等了好久,他怎么会不生气呢?

    生气的时候是需要哄的。

    陆景融明白,于是他再次拨打了温自倾的电话,无人接听,然后挂断,然后再拨打。

    如此循环往复一遍又一遍,陆景融像是不知疲倦地地拨打着温自倾的电话。

    直到病房的门被推开,他的助理关顺走了过来。

    关助理眼睛微红,喊了一声“陆总”。

    陆景融嗯了一声,放下手机,并没有太在意他的神情,反而问道:“我的衣服呢?”

    “抓紧时间把我的衣服拿过来,今天是温自倾的生日,也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,我们抓点紧,不能每次都让他等。”

    “还有问问司机,我给温自倾准备的礼物是不是落在车上了,有两个,一个是幅油画,一个是平安符,我身上都没有,可能坐车的时候落在车上了。”

    陆景融安排着具体事宜,然后便见关助理红着眼框,从身后将东西拿了出来。

    正是陆景融准备的两份礼物,油画还好好地用纸袋包着,完好无损,平安符却像是被火烤过一样,赐福和平安几个字,已经看不出来了,原本是红金的配色,如今也黢黑一片,面目全非。

    陆景融接东西的手一顿,眼中是不解的困惑,“这是什么?”

    关助理道:“您在九龙山给温先生求的平安符。”

    像是被什么东西钳住了喉咙,窒息感在一瞬间袭来,陆景融强作镇静地收回手,半晌才挤出一抹沙哑的声音,“你拿错了,这个不是。”

    “这个确实是您从九龙山求的。”关助理道。

    “不是。”陆景融看也不看,斩钉截铁。

    “这……”关助理拿着东西,一时不知所措。

    “算了,一会儿我自己去车上找,你去把我的衣服拿过来,倾倾还在公司等我,我们抓紧时间过去。”陆景融说着,便拔掉了手上的针头。

    殷红的鲜血顺势渗出,然而他却没有一点感觉。

    关助理闻言小心翼翼地提醒道:“陆总,今天上午的时候……景行科技失火了,您……不记得了吗?”

    一句话,将陆景融刻意忽略的记忆一一勾起。

    失火……

    所以,那些都不是梦。

    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滚滚的浓烟,还有疯狂跳跃的火苗,消防人员死死地拦住自己,他挣脱不开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烟将整座大厦笼罩,而他渺小的像一只蚂蚁,就连掉落在地上的平安符都拯救不了,何其悲哀……

    陆景融突然感觉到浑身疼痛,他像是被车碾过一样,熟悉每一个动作都扯的身上的骨骼肌肉无比疼痛。

    扶上床尾的栏杆,陆景融用双臂强撑着自己沉重的躯体。

    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,温自倾一定不在公司,自己那么久没赶到,他肯定等不及先走了。

    没错,一定是这样的。

    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,陆景融终于又哑着声音开了口,“公司的事情日后再说,我们先去找温自倾,今天……是他的生日。”

    陆景融说到最后,声音莫名地哽住了,喉咙里像是突然被什么堵住,他只能艰难发声。

    “可是司机说……温先生让您去公司找他……他上午的时候正在公司等您。”关助理磕磕绊绊,小心翼翼道。

    “所以呢?”陆景融皱着眉头,一脸的不解,“公司今天放假没有人,他一定会等不及先走的,他不会在那里的。”

    “是的,等不到我他一定会走的,他早就离开公司回家了。”

    陆景融一句句重复的呢喃,不像是再跟关助理说话,更像是在跟自己强调。

    “他一定不在里面,一定不在……”

    “去温家!去找他!我要去找他!”

    原本低声呢喃的陆景融突然就发了疯,他不管不顾穿着病号服就要往外冲,却被刚刚进来的顾青松一把拦住。

    “你要去哪儿?你就不能好好歇着吗!上午不要命地冲进火场里,现在又想干什么?是嫌弃自己的命长吗!”顾青松怒不可遏地呵斥着陆景融。

    陆景融张了张嘴,半晌无言,原来,当时他冲进火场了啊。

    完整的记忆回笼,陆景融茫然无助地跌坐在床边。

    最后的最后,陆景融还是趁着消防人员松懈的间隙挣脱了开来,他义无反顾地冲了进去,逆着人群,像个发了疯病的傻子一样。

    电梯已经因为故障停运,而景行科技又在十六楼,所以他只能爬楼。

    然而楼梯间里早已人满为患,喊叫声哭泣声乱作一团,人群更是如同洪水般往下倾泻,可即便如此,陆景融还是要逆着人流往楼上爬。

    他的这种违逆行为,很快引起了旁人的怒骂。

    “不知道楼上着火了啊,还他妈的往楼上跑,你脑子有病啊!”

    “挤什么挤!没看到大家都在下楼吗!”

    “不想活了吧你,脑子被狗吃了!”

    “有病你就去治病啊,在这儿挤着大家陪你送死是怎么着?”

    嘈杂的空间里,充斥人们愤怒不满的骂声,陆景融统统不予理会,他只埋着头依旧坚持要往楼上去,然而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,他被无数的人裹挟着,一步也不得前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