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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我爱你,我真的爱你啊。

    流放是最佳的选择……尽管他的父王仅仅只是为了避开长老院与民众们的视线,肯定不会将刻托送去太远的地方,而是会送到某颗卫星上秘密囚禁,但路途中就是绝佳的机会,让他可以将刻托劫走,脱离他父王的掌控。到时候把刻托劫走藏起来,他就永远都是独属于他的宝藏了。再忍耐一下,刻托。

    我很快就能和你长相厮守了。

    ***

    “塞琉古斯……”

    那冷冽又悦耳的声音在遥远之处唤着他,一遍一遍。剧痛的渴望蔓延出来,化作利爪抓住他的心脏。

    塞琉古斯睁开眼,眼前是熟悉的一切,他在自己的巢居里,躺在蚌巢内。他有些恍惚地坐起身,目光掠过自己的周身,不禁疑惑地皱起了眉。

    他的身上,竟然没有什么伤痕。

    他明明被一只黑色的怪物咬得粉身碎骨……

    怎么回事,是做了个噩梦吗?还是他已经被送去过母巢,他的伤口已经被修复了?

    ……刻托呢?

    他猛地推开蚌巢,撞上一双灰蓝的眼眸。伊西斯明显因为他的突然苏醒而吃了一惊,随即欣喜地笑了:“塞琉古斯?你终于醒了。我还以为……”

    “……大祭司呢?”眼前徘徊着昏迷前发生的一幕幕,塞琉古斯下意识地向伊西斯发问。

    一片死亡般的缄默。伊西斯没有回应他,那些跟在他身后的人鱼侍者也都低下了头。不祥之感愈发强烈了,他研判着伊西斯的神色,心一点点沉了下去。

    “那颗星球被暗潮入侵了,父王。大祭司……”

    “别再提那个名字,塞琉古斯。”伊西斯打断了他的问话,背过身去,“他是星国的内奸,和暗潮勾结,谋害了莫里亚将军和众多我们的同族,是叛国者。”

    塞琉古斯瞳孔一缩。

    一片沉寂。伊西斯又转眸睨向身后的后裔,那双绿眸幽暗无波,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:“你跟踪刻托到那颗卫星上,是因为察觉了他的阴谋是不是?为了阻止他,你和他发生了战斗,将他制服了是不是?”

    塞琉古斯面无表情,良久,缓缓点了点头:“是。”

    “你亲眼看见他屠杀了莫里亚将军和他的士兵们,是不是?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“真是我的好后裔。”伊西斯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我很遗憾,你和墨洛耳的督导者居然是个叛国者,也很庆幸,你们都没有被他诱入歧途……”

    “会有正式的审判吗?”他打断了伊西斯的话。

    “没有什么必要,事实都摆在眼前,还有你的证词,需要什么审判呢?”伊西斯扫了一眼旁边闪烁着做记录的监视水母。

    塞琉古斯沉默了一瞬,笑了笑:“我明白了,如果没有其他事,我想再独自休息一会,可以吗,父王?”

    “当然。”

    水母们和伊西斯退了出去,周围安静下来。塞琉古斯松开蹼爪,一缕赤红从爪间渗了出来。

    深夜。

    海底牢狱附近。

    计时的星轨钟绕过了中点,值班的人鱼守卫们都犯起困来。黑暗中,一双绿眸眯起,匍匐在海草阴影间的身影动弹起来,朝环形牢狱悄无声息地靠近。

    将一缕银白的发丝递到海蝎子嗅觉神经前晃了晃,他将它塞进了这座古老建筑底部的缝隙内。

    海蝎子没有视觉,只有嗅觉和听觉,塞琉古斯闭上眼,借着它的感官在一片黑暗中摸索探寻着。

    “刻托?”

    一片沉寂。

    “刻托,你在哪?”

    就如这数年光阴的寻索一样,得不到任何回应。

    压抑的焦躁与刺痛从心底涌上来。

    “刻托,你在哪?回答我!”

    没有回应。

    刻托虚弱地睁开眼,垂眸看向离他的尾鳍近在咫尺的海蝎子。小小的前螯急迫地抬起来,因为看不见,漫无目的寻索着,不停地绕着附近转圈。

    嘶哑的呼唤在寂静的囚室里回荡。

    “刻托?”

    “刻托你在不在?”

    一滴泪水混合着深紫血液淌到海蝎子近处。

    断折的银紫色尾鳍一点点艰难挪动着,将血泪擦去了。

    “刻托你说话!”

    “刻托!!你回答我,回答我,回答我!!!你快逃,你可以逃的,别留在这儿等什么审判!”

    毫无回应。死一般的寂静。

    回应我!

    塞琉古斯疯狂地刨着坚固的外墙,又啃又咬,犬齿崩裂,渗出血来,眼底一片血红。

    为什么不回应我,为什么……

    明明力量那么强,就算逃出去也没谁拦得住,为什么甘愿被困在这儿,是蠢吗?伊西斯根本不会听他的申辩,他一心要借这个机会占有他,刻托到底在想什么!

    突然,一团红色光晕在余光里闪烁亮起。他转过眼眸。无数监视水母突然出现在周围,就仿佛预料到他的到来一样。一只硕大的白色水母不知从哪儿突然冒了出来,伞盖上千只血红的眼睛盯住了他,霎时头痛欲裂,他浑身瘫软,剧毒的白色触须将他的身躯牢牢缠住,刺穿耳孔侵入他的大脑内,钻进神经深处。

    年少的人鱼的身体剧烈抽搐,蹼爪抠进了墙里,眼底血丝密布,徒劳的睁大眼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
    刻托。他嘴唇无声翕张,眼角渗出血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