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拾月斜眼瞥她。
闹脾气?归闹脾气?,隐于桌下、十指紧扣的手是半点没松。
宁清歌再解释:“只是殿下的身?形更修长?,而我的衣袍稍短,便显得不大合身?。”
盛拾月“哼”了声,像是哄好?了些,可开口依旧娇蛮,道?:“我偏要穿你的。”
她眼睛一扫,就落在宁清歌今日所穿的靛青宽袍上,也不知宁清歌是不是故意,样?式纹路都与盛拾月所穿的衣袍相似,一样?用了玉簪,但发丝全束起,更显成熟。
两人并肩跽坐,虽相配,可怎么看都是宁清歌更年长?温润,而她盛拾月呢,不仅显得年幼,脖颈上还带着个黄金项圈,就像个宁清歌惯出来的童养媳一样?。
盛拾月扯了扯相牵的手,就道?:“我明?儿要穿你身?上这件。”
“好?,”宁清歌似看出她心中所想,眼尾带笑。
那人眼睛珠子一转,又?补充道?:“你穿我身?上这件。”
小殿下还不知道?成熟这事,绝不是一两件衣服能左右的,只顾着提出过分要求。
而宁大人不曾出声提醒,只道?:“好?。”
盛拾月被哄好?,自觉往宁清歌那边挪了挪,直到手臂贴着手臂,青袍压住靛蓝衣角,才肯停下。
眼神再往别处一扫,心里头难免不满,若不是在宫中,她早已如没骨头般压着宁清歌,可现在还得挺直脊背,装出规规矩矩的模样?。
烦。
方?才发生的事情又?冒出来。
更烦。
她眉头一皱,旁边人就先察觉,低声道?:“殿下?”
盛拾月微微侧身?就道?:“是陛下召你们?入宫的?只有你们?三人?”
宁清歌点头答应,又?道?:“陛下说?是家?宴。”
听到这话,盛拾月不由看向八皇女那边,盛凌云果真不如方?才得意,甚至连笑容都有些僵硬,与太府寺卿女儿的交谈也不大热切,甚至有种吃了苍蝇般的难受。
这事不难想,人的自主选择和被动选择是完全不一样?的。
就好?像有人给你提供了一堆极优质的选择,然后你自己挑选半天,选出个自己最喜欢的,那自然欢喜。
可要是对方?给了你一堆选择,看似让你自己选择,实际已经为你挑好?,她把可能会影响你的选择全部抛开,然后留了个她让你选择的选择,顺带还将这个选择写在纸上,就等你选完之后,一把翻开。
就好?像在说?,你看,无论?你年纪多大,变成什么样?子,母皇都把你看得透透的,随意就能掌控你。
这简直就是在将成年人的自尊踩在脚底碾磨。
盛凌云哪里还能开心的起来?
方?才还说?盛黎书对盛拾月最过分,现在倒好?,她才是那个最惨的。
盛拾月抿了抿唇,强行压住唇边上挑的弧度,还没有来得及再想,便听见对面传来的朗笑声。
不知六皇女与淮南王孙女说?了什么,两人皆笑起,看起来十分融洽。
可能是今日经历得太多,盛拾月见到这一幕,居然有一种奇怪的笃定,陛下不会让六皇女开心太久。
盛拾月正思索时,宁清歌却突然伸手拍了拍她的衣袍。
盛拾月骤然回神,疑惑看向她。
宁清歌轻声就道?:“灰。”
提到膝盖上的灰,盛拾月终于想起自己之前被迫跪在地上的事,连忙扯了扯对方?,压低的声音夹杂着散不开的委屈,立马就哼道?:“宁望舒,我膝盖疼。”
那人果然露出心疼之色,叹气?道?:“又?被罚跪了?”
盛拾月很是可怜地点了点头,牵着对方?的手就往自己膝盖放,说?:“跪了好?一会呢。”
宁清歌十分熟练地打圈揉起,又?道?:“马车上备了膏药,等宴席结束后,我就给你敷药。”
盛拾月点了点头,眉眼耸拉着,让不知道?的人瞧见,还以为她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,像只被遗弃的狮子猫似的。
要是让旁边的盛凌云、盛献音知晓,不知要暗自腹诽些什么,毕竟她们?三人跪下的时间大差不差,她们?都不疼,偏你盛拾月最娇贵,在那边哭天喊地。
“额头也疼,”盛拾月把脑袋一低,靠向宁清歌。
那人就抬手,揉了揉盛拾月的脑袋,哄道?:“回去用热毛巾敷一会。”
盛拾月低着头让她摸,看似乖巧,实际余光却瞥另一边。
只见盛献音笑容削减大半,盛凌云更是面色铁青。
说?到底,淮南王孙女、太府寺卿女儿都是她们?退而求其?次的选择,苦苦追求了宁清歌那么多年,算计之中也有几分真心,就算已经放弃,也不能若无其?事地瞧着这一幕。
盛拾月强压着嘴角弧度,笑意却从眼尾泄出。
别管她们?姐妹三人长?得像不像,反正这大梁皇室一脉相承的心眼小,三人是一个不落,恨不得在脸上写个心胸狭隘,睚眦必报。
让她们?以前惦记宁清歌。
盛拾月抿了抿唇角,还是没忍住往上勾。
宁清歌哪里不知她的小心思,只是有心纵着罢了,放下手又?牵住盛拾月,用只有她们?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开口:“等会乖些。”
盛拾月闻言,眉稍一挑,便知宁清歌肯定是推测些什么,所以特地嘱咐自己一句,再联想她方?才的推测……